一声尖叫传来,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,只见不知何时醒了的老太太,坐直半个身,大叫着。
【呦,你醒啦,你社死啦!】
尽管江家众人不知社死是何意,但并不耽误他们听出江稚鱼声音里面的幸灾乐祸之意。
众人神态各异,但都隐隐有反胃之感,侍女小厮们头都不敢抬,生怕被看出来。
杜月兰捂着脸的手悄悄将嘴也堵上。
比老太太脸色更难看的便是宋时微了,她回忆着那晚在老太太房中喝茶的情景,越想越觉得不对。
紧接着,她身体一抖,胃部翻滚,自喉间喷涌而出。
“呕……”
秽物吐了一地,又是这么敏感的时机,宋时微感觉到了老太太不善的视线,但她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她越想越觉得那天茶水的味道不对,吐完一轮没够,又冲到院外大口大口吐起来。
气味难闻,众人躲开,等她吐完,侍女端着清水给她漱口,其他人打扫着大堂。
“时微,你这是怎么了?”老太太抚着心口,胸腔剧烈起伏。
【你说怎么了,哈哈哈哈哈哈,不行了不行了。】
【喘不上来气了,哈哈哈哈哈。】
江昭荣:“……”
宋时微身体一僵,转过来虚弱地咳了几声:“回禀祖……老太太,可能是受了惊吓,又吹着了。”
改了的称呼让老太太眉心又是一皱,宋时微怕她想到其他地方去,连忙道:“时微毕竟年岁大了,明白自己的身份,夫人的教诲,时微自是听得的。”
老太太的视线又落在许悠然身上。
许悠然看她的眼神,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嫌弃。
老太太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:“许氏,你这是什么意思,时微就是江家的小姐,你要让她知道什么身份?!”
她边说边狠狠剜了跪在地上的钱婆子一眼,她方才迷迷糊糊间可听到了,就是这厮一直刨根问底,才将这事抖搂出来!
钱婆子自知办了蠢事,心虚地垂着头。
许悠然微抬起下巴,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:“不过是养女罢了,没个正经的身份,叫着主子已经是抬举她了,老太太年岁大了,喜欢有个人陪着无可厚非,不过这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。”
【娘亲威武!就要这样!】
她强势的表情震慑着老太太,老太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。
见惯了许悠然不争不抢的样子,老太太已经忘了,当时第一次见许悠然时,她是何等的恣意。
“行了!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,都回去吧。”
江昭荣不愿看许悠然这样的表情,挪开视线,长袖一挥,拂袖离去。
许悠然一一扫过她们,落在杜月兰身上时,目光中夹带着怜悯。
自己已看清了江昭荣的真面目,而她却还没有。
……
安乐侯府内,安乐侯夫人望着抬回来的三个人影,哭成了个泪人儿。
安乐侯强撑着身子握紧她颤抖的手:“无碍,别怕,把府医叫来,你且出去。”
安乐侯夫人摇头,带着哭腔:“怎么……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……”
安乐侯提着一口气,就怕她担心,拍了拍她的手,正要说什么,门外却传来小厮急匆匆的通报声。
“侯爷,有人要见您。”
二皇子回京
他刚被圣上罚了一顿,代宗又糟了厌弃,现下旁人躲还来不及,会有谁想见他?
安乐侯心里疑惑,眼神一凛:“是谁?”
小厮还未回话,一个温柔的男声飘来:“许久未见,侯爷如今怎得这般凄惨?”
这个声音……
安乐侯喘着气,看向来人。
那人重眉敛目,双手合十,步履安详而缓慢,火红袈裟,玉面慈悲,掌中执着佛珠。
正是自请去玉华寺青灯古佛的二皇子。
他竟回来了?
安乐侯收回视线,拍拍还在哭泣的安乐侯夫人,眼神示意她先下去。
安乐侯夫人明白轻重缓急,手帕擦着泪水,行完礼后缓步朝内室走去。
安乐侯目送着她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二皇子说笑了,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岂有凄惨一说。”
他又冷哼一声:“二皇子若是来看笑话的,便请回吧,我这庙小,容不下您这尊大佛。”
主子都发话了,侯府的小厮们顿时将他围了一圈。
二皇子萧初霁微微躬身,眼神慈悲:“阿弥陀佛,侯爷误会了,贫僧此番下山,正是为助侯爷而来。”
安乐侯垂眸看去,微风轻拂,他衣袂飘动,竟颇有几分圣洁的意味。
安乐侯瞳孔微微颤动,沉思着。
萧初霁轻笑一声,眼眸沉静含笑:“侯爷不必如此警惕贫僧,贫僧既已出了家,便与皇位无缘,更何况,侯爷此事,另有隐情……”